原文:“慢其所敬者凶。”
“慢”在这里不作“快慢”讲,是傲慢、怠慢的意思。例句有: “去郑之荆,荆成王慢焉。”(《吕氏春秋·上德》)“若无兴德之言,则责攸之、祎、允等之慢。” (攸之、祎、允:都是人名) (诸葛亮《出师表》)。
“凶”并非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凶狠、凶恶、凶险。古人对“凶”的认识是“不吉祥”。例句有: “应之以治则吉,应之以乱则凶。”(《荀子·天论》) 意思是,采取正确的方法处理问题就吉祥如意,皆大欢喜;采用错误的方法解决矛盾就会扩大事态,发生祸事。
“所”在这里是代词,是应该的意思。例句有: “其各举所知,勿有所遗。”(曹操《举贤勿拘品行令》)
“慢其所敬者凶”的意思是:趾高气扬,对应该尊敬的人傲慢无礼、拒之门外,甚至打击迫害,结果自身会受到伤害,国家会遭受损失。
那么,这里的“所敬者”指的是谁呢?显然,这里指的并非是国君帝王。因为无论是奴隶制社会,还是封建社会,慢怠国君,在国君面前傲慢无礼都属于“大不敬”。犯有“大不敬罪”和“谋反罪”一样,都是要殃及九族的,并非是简简单单的“不吉祥”就能蒙混过关的。
所以说,《素书》中的“所敬者”指的应该是那些德才兼备、功勋卓著的贤臣良将,以及那些才高八斗、学富五车、德高望重的社会贤达。
《孝经》说:“所敬者寡而悦者众,此之谓要道也。” 意思是:虽然贤臣良将、社会贤达人数不多,但国君如果能真心实意地敬重这些少数人,从而换取大众的欢心和喜悦,何乐而不为呢?所以说,“敬寡悦众”对于治理国家是十分重要的。
为此,《素书》要求,身为一国之君,应当谦恭大度,为了江山社稷、黎民百姓、千秋功业,要能虚怀若谷,以礼待人,无论是身边的贤臣良将,还是社会上的君子贤人,都能做到礼贤下士,敬重有加,为我所用。
孟子说: “君子以仁存心,以礼存心。仁者爱人,有礼者敬人。”(《孟子·离娄下》) 意思是:君子有仁和礼的居心,所以君子既爱人又敬人。
孟子又说: “恭者不侮人,俭者不夺人。”(《孟子·离娄上》) 意思是:一个受人恭敬的人是不会凌辱别人,一个俭朴有德的人是不会掠夺别人。
如果居上位者,缺乏“仁”和“礼”的思想情感,无容人之雅量,对下位者居高临下,傲慢无礼,该敬的不敬,该请的不请,该恕的不恕,该留的不留,该用的不用,其结果必然给国家、给事业、给百姓带来重大损失,更不可能有什么吉祥、吉利可言。
史料记载,战国时有一个名叫范睢的魏国人,能言善辩,很有才华,但在魏国却不能得到重用,甚至被中大夫须贾诬陷,受到魏国公子,丞相魏齐的打击和迫害,被打断肋骨,敲掉牙齿,用草席包着扔到厕所里,被人撒了一身尿。
秦国使臣出使魏国,了解到范睢是一位很有才能的人,便将他改名张禄,偷偷地把他带到了秦国。
秦昭王对范睢的才能并不相信,只是把他接纳下来,供应些粗茶淡饭。范睢等了一年多,也未得到秦昭王的接见。
当时秦昭王在位已三十六年,军政大权落在两个舅舅穰候、华阳君,弟弟泾阳君、高陵君四个人手里。穰候当宰相,其余三人轮流当将领,都有封地,因为太后的缘故,私人的财产比王室还要多。当穰候当将军的时候,企图率领秦军攻打齐国,用来扩大他的封地。
借此时机,范睢的才能有了展现的机会,他先是给昭王写了一篇言简意赅的奏章,在得到昭王的召见之后,范睢分析了昭王 “上畏太后之严,下惑于奸臣” 的困境,指出了穰候越过韩国、魏国进击齐国的私心,制定了“联韩伐魏”的策略。
范睢的一席话,使得秦昭王茅塞顿开,然后三跪向他请教治国之道,并拜范睢为客卿,让他参与军政大事。其后范睢支持昭王废掉太后,把穰候、高陵群、华阳君、泾阳君放逐到关外,彻底摆脱了太后和“四贵”的束缚,并且也取得了“联韩伐魏”的胜利,使得秦国从此走上强盛的道路。
由于魏国对范睢侮辱和迫害,使他逃往秦国,造成了重大的人才流失。范睢到秦国后,不仅利用自己的才能帮助秦昭王稳定了国内政局,而且还通过“联韩伐魏”的战略,发兵进攻魏国,占领了少曲和高平两座城邑。第二年(公元前264年),秦国再次占领韩国的汾陉,由此开创了秦朝霸业。这个事例说明:同样的人才,敬与不敬,用与不用,慢与不慢,形成的结果必然是凶与不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