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书

原文：“括囊顺会，所以无咎。”

 

“括囊”一词来源于《周易》第二卦中的六四爻辞： “括囊，无咎，无誉。” 具体讲：“括”为束紧，“囊”为口袋，“括囊”就是束紧口袋。爻意是﹕束紧口袋，既没有灾害，也没有荣誉。这一卦在《周易》中属于中卦，卦意是虽然得位，却不得中，过于阴柔，属于比较危险的位置。由于处于危险的位置，所以“文辞”告诉说：要收敛自己的行为，谨言慎行，懂得自保，这样才不会发生过错，虽然得不到荣誉，却可避免灾祸。

 

“顺会”的“顺”是顺应、顺从。例句有： “顺于民心。”（晁错《论贵粟疏》）

 

会：机会。成语有“适逢其会”“逢时遇会”。

 

咎：灾祸。例句有： “诸侯必叛，君必有咎。”（《左传·昭公八年》）

 

“括囊顺会，所以无咎”这句话的意思是：收敛锋芒、安守本分、清心寡欲、顺应自然， 就能逢凶化吉、遇难呈祥、避祸消灾、化险为夷。

 

张商英认为： “君子语默以时，出处以道；括囊而不见其美，顺会而不发其机，所以免咎。” 意思是：君子在特殊的环境里，要藏舌缄口，守口如瓶，这样做虽然没有主动的机会，也不会受到奖赏，但也不会发生过错，招来不幸。

 

张老夫子在本节“括囊顺会”所演绎出来的谨言慎行，与前面讲的“高行微言”中的“讷于言而敏于行”，虽然都是“少说为佳”的意思，但它们之间却有着两种不同的含义，其区别就在于前者的“谨言慎行”的“谨言”，是“不能说”；而后者则是“讷于言而敏于行”的“讷于言”，是“不要说”。

 

什么是“不能说”？担负特殊职责，身处特殊环境，面对特殊人群，你必须小心谨慎，嘴上要多个“把门”的，把你听到的、看到的、知道的都藏在肚子里，千万不能说出来，否则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，这就叫“不能说”。

 

《史记》记载：郑灵公元年，大臣子家、子公朝见灵公，这时子公的食指突然颤动一下，子公就对子家说：“我往日食指一颤动，必定会有异味品尝。”当他俩进入宫殿，看见灵公正在吃鼋羹，子公笑着说：“果然如此！”灵公问子公为什么发笑，子公就原原本本告诉了灵公。灵公召子公、子家过来之后，只让子家与自己品尝鼋羹，唯独不让子公品尝。子公大怒，用手指蘸了一下鼋羹，尝了尝就退出宫去，灵公很生气，想杀子公。事后子公与子家密谋，提前动手，杀害了灵公。

 

由于子家掌握兵权，所以郑国人都认为是子家杀害了灵公，当子家去世后，郑国人由于怨恨子家，便把子家的族人全部驱逐郑国。

 

一句玩笑话，引出了一场宫廷变故，灵公被杀，子家族人被逐。由此可以显见，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，有些玩笑也是不能随便开的。

 

那什么又是“不要说”呢？“不要说”一般是指自己给自己设置的行为准则，以避免说错话给自身惹来麻烦和祸事。例如《红楼梦》在描写林黛玉初登荣国府时，就告诫自己 “步步小心，时时在意，不多说一句话，多行一步路。”（《红楼梦》第三回） 林黛玉如此留心翼翼，目的只是怕说错了话，做错了事被人耻笑。

 

另外还有那些空话、假话、大话、废话都是“不要说”的话；其他还有调拨离间的话，无中生有的话，吹牛拍马的话，谣言惑众的话，既是“不能说”也是“不要说”的话。

 

有话“不能说”是小心谨慎；闲话“不要说”是沉稳自重。所以，《素书》认为：扎紧你的口袋、藏好你的舌头、收敛你的锋芒，静默泰然、谨小慎微。如此，虽然无功显现，但也“无咎”无过。

 

以上说的是“谨言”，那么什么又是“慎行”呢？孟子认为，所谓“慎行”，就是要“顺受其正”。即，顺应自然，绝不强求，做到 “无为其所不为，无欲其所不欲 ”。“ 得志，泽加于民 ； 不得志，修身见于世。”（《孟子·尽心上》） 意思是，只要不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，不要贪图那些不该要的东西，小心谨慎，不越雷池。在得志的时候，要将恩泽施加给百姓；不得志的时候，也能自修品德，立身于世间。若如此，就不会招惹是非，以确保自身平安无咎。

 

总之，无论是“括囊顺会”，还是“谨言慎行”，都是告诫当事者要安分守己、小心从事，切忌忘乎所以、为所欲为，以免招灾惹祸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