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:“同恶相党,同爱相求。”
“党”,是由相关利害关系人结成的团体,在中国古时也曾作为一种户籍制度而存在,以五百家为一党,即 “五族为党”(《周礼·大司徒》) 。而近代出现的“政党”则是以执政为目标的政治组织。
但在中国历史上,“党”是一个贬义词,古人对“党”的解释是“暗”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解读 “党” 是 “不鲜也” 。例如成语“结党营私”“党豺为虐”的意思都是图谋不轨、为非作歹的坏人互相勾结,组成团伙,狼狈为奸,为害一方。所以孔子倡导“群而不党”“君子不党”。
例如,东汉末年的汉灵帝时,以张让、赵忠为首的“十常侍”宦官集团就是中国历史上“同恶相党”、党豺为虐的典型。
张让,颍州(今河南禹州)人,初始时只是宫中一名杂役宦官,后因与汉桓帝年纪相当,巴结上生性放荡的桓帝,成为“断袖之交”。梁太后得知后,利用张让暗中监视桓帝,并取得信任。
灵帝即位后,张让被任命为“常侍”。为了擅权专政,他一面怂恿灵帝设“西园卖官所”,公开卖官敛财,又在汉宫西苑设“裸游馆”,专供灵帝淫乐,哄得无道昏君汉灵帝兴高采烈,喜笑颜开,尊称张让为“阿父”。
在取得灵帝的信任之后,他又与宦官中的赵忠、孙璋、段王圭、毕岚、栗嵩、高望、张恭、夏恽、郭胜等“常侍”相勾结,组成了以张让为首的宦官集团,号称“十常侍”。
“十常侍”权倾朝野、朋比为奸、欺君罔上、卖官害民,义父兄子弟遍布天下,横行乡里、祸害百姓,以致朝政日非,天下人心思乱,成为大汉王朝覆灭的助推器。
与此同时,“十常侍”还颠倒黑白除异己,捏造罪名杀朝臣,最终在皇位继承上,与外戚集团爆发了冲突。张让等先下手为强,诱杀了大将军何进,引发京师卫军变乱,杀尽宫中数千宦官,张让等也走上绝路,投身黄河而死。
“十常侍”的历史教训说明,“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”。心怀叵测、居心不良、为害作乱的人并非是孤立的,他们臭味相投、结帮拉派、互相利用,小则为害一方,大则祸害国家。对此,后世的国君是应该十分警惕和引以为戒的。
爱:亲爱、喜爱。“同爱”的“爱”是信仰的意思。例句有: “尔爱其羊,我爱其礼。”(《论语·八佾》)
“求”与“逑”相通,在这里不能将“求”理解为请求、追求、谋求,而是“聚合”的意思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解释: “逑,敛聚也。” 例句有: “惠此中国,以为民逑。”(《诗·大雅·民劳》) (中国:指京城)意思是,爱护京城百姓,可使人民聚合在一起 。“同爱相求”的“求”虽然是“聚”的意思,但也不能绝对理解为“聚集在一起”,信息沟通也是“聚”。在这里所要表述的是思想一致、志同道合 。
“同爱相求”的意思是:具有共同信仰的人,由于他们之间有着共同语言、共同目标、共同追求,所以,他们的“聚合”是多样的,并不受时间和空间、内容和形式的限制而地久天长、长相厮守。
例如,王安石青年时期曾在扬州任淮南判官。在此期间,他交了两个朋友:一个是江西人曾巩(字子固);一个是浙江人孙侔(字正之)。他们人分三地,互不相识,怎么会成为朋友呢?王安石说: “江之南有贤人焉,字子固,非今所谓贤人者,予慕而友之;淮之南有贤人焉,字正之,非今所谓贤人者,予慕而友之。”(王安石《同学一首别子固》) 意思是,长江以南有位贤人,字子固,他不是现在一般人所说的贤人,我景仰他并和他结为朋友;淮河以南有位贤人,字正之,他不是现在一般人所说的贤人,我景仰他也和他结为朋友。按照王安石的说法,他们之间结成好友是因为相互景仰。那么,他们为什么会互相景仰呢?王安石说,他们互相景仰是因为都是学习圣人的言行,相互之间有很多共同的地方,不同的地方很少很少。我曾在淮南称道子固,正之毫不怀疑;回到江南对子固称道正之,子固也以为我说得对。现在,我又知道 “所谓贤人者,是既相似又相互信任不疑。” 王安石、曾巩、孙侔虽然是志同道合、惺惺相惜的好朋友,但他们却难得相聚在一起。为此,王安石深感遗憾: “噫!官有守,私有系,会合不可以常也,作《同学》一首别子固,以相警,且相慰云。”(王安石《同学一首别子固》) 意思是,哎!官身不自由,私人家事也有牵扯,我们的聚会是不可能经常的啊!因此作《同学一首别子固》一篇给子固,作为临别赠言,借以互相警示,互相劝慰吧!
王安石与曾巩、孙侔成为好友,是因为“同爱”,即崇尚儒术、效法圣贤。他们虽然难得相聚,但他们书信往来、诗词唱合非常频繁,同样达到了“相求”的目的。